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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转帖]烟花之遇
(这条文章已经被阅读了 575 次) 时间：2003-11-24 23:04
来源：VagabondTony
在我有点老了的某一个晚上，我去小剧场看戏。
我们刚坐下来，我是说和我一起的还有个女伴，剧场老板就赶了过来。他对我那有点小权力的女伴大献殷勤。这些对于我这样上了年纪的女人来说，早已不往心里去了。
他注意到我停在旁边的轮椅，就问起我的腿疾。我说关节炎又发作了。看在我女友的份上，他向我推荐本城一位名医。我说，那是我先生。他是接骨专家，对我这样的却并不在行。其实，我喜欢窝在那一处的安全，胜过行动不便的禁锢。
他似乎对我起了一丁点兴趣，想刨根问底的神情浮上来。可是这时候剧场的钟声响了三下，灯光缩暗了，所以他的脸就象他出现之前的黑夜一样，再一次虚无了。
那天晚上的乐音，在我心尖，如在天鹅绒上脚不沾地地点过。它好象是非常快乐的，可是我又晓不得它快乐到了哪个程度。
散场的时候我情绪激扬，他又出现在我们的旁边，我不能说这与我全无干系。然而这些对我这样年纪的女人来说，仍然是不重要的。
几天以后我独自又去看了一场戏，当然遇见了他。他说散场后约我聊一会，因为见过两次，有点象熟人了，我不知如何谢绝他，有了这层无形的拘束，我少了好些看戏的自在。
散场那当儿，他匆匆过来招呼了一声，让我原地等他，接着就跑开了。等人都走光了，清洁员拎着拖把出来时，他才又跑来。他很着急地说抱歉，然后殷勤地帮我推着轮椅。
我们就在市郊湖边的一艘喝茶的船上坐下来。这条船好就好在它十分干净。一切妥当了，船无声无息地开了出去。在这浩如大海的宽阔湖面上，因为是黑夜，看不见风浪，几乎有种永不沉没的错觉。
茶上来了，话匣还没打开。他浪费了我本来可以在其它地方更加舒适地浪费掉的时间，所以我有点不耐烦了。
他好象一时开不了口。但是我不耐烦的苗头明显惊扰了他。他只好说，上次你说你先生是某某，我就想起一件事情来。
可能还是三年前，你先生的诊所还开在驼城的时候，我太太曾经找他驳过骨，很成功，后来几乎象天生一样，看不出异常。
这时候有艘船划拢我们，船工送上了一瓶水及一碟盐花生，把一盏灯挂在了茶几上方，另有一盏挂在船头柱上。
他舒服下来的心思，突然有了与我坦诚相对的诚挚，他说，三年前他们也是住驼城，有个春末的假期，他太太约了个女伴去水城。我知道水城是那一带的名镇，河水清浅、水边吧多，有城如其名的好风景。
他和他太太从来都是自寻其乐，难得一同外出，他太太走后的第二天，他一时无聊，也动身去了水城。并非要刻意找寻，只是如果遇见，尚可算次惊喜。去水城的人都喜欢坐竹筏飘流，水路途中，他看见他太太的女友在岸边竹林里闪过，好象绊倒了一下。估计他太太就在附近。因为接到一个电话，他没有再继续逗留。
晚上他接到电话，说他太太溺水了，他不太相信，他的直觉是对的，后来又跟过来的消息说溺水的是他太太的女友，他太太，好好儿的。只是脚扭伤了，在诊所里。
我知道他就要提到我先生了。然而我认为这一切并不值得描述，有什么可说的呢。
他还是在说，他说赶到诊所，医生—也就是我先生，很严肃地告诉他，他太太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，等忙过这一晚再告诉他。
他第二天再去时，他太太已经没事了，他问起医生，想告诉他的是些什么话，医生说他记不得了，只要人没事，一切都不要紧。
夜晚的水面起了些微的凉风。我心神涣散地坐在那里。
他摇摇头说他听了很多传闻，但是他只愿意相信她说的才是真的：一个落水的人，把救她的人拖下去了。
他不想老在驼城住下去，更重要是他太太更喜欢现在这个地方，所以，他们迁过来了。
他说完这些，好象就不打算再说什么了。这让我疑惑不已。
我回家的时候我先生已经睡着，他心思慎密，有超常的记忆，我根本不知道他脑沟那些褶皱里装着些什么。我把轮椅摇到窗口，外面是可以远观不可以褒玩的世界，我悄悄坐在那里，对这世界我总是无能为力。
作者 清风雅行
2003年09月11日 14:20 发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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